梅亚·格兰蒂尼
角色信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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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称 | 梅亚·格兰蒂尼 |
年龄 | 18岁 |
职业 | 水之西比拉/魔导卫生兵 |
所属 | 水之国·克里斯罗 |
对应曲 | 〚盲従〛 ~Fantasia Sonata Flower |
对应版本 | Chunithm Verse |
Episode 1 前往理想乡的门票
人从这世上生下来便被赋予了既定的命运……如果在这前方等待着我的是救赎的话,那我便欣然接受吧。
那是在我还不到十岁的时候吧。
我理解了这个世界的真理。
人类从降生于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就是带着沉重枷锁活下去的囚徒。
我们这些生来背负罪孽的囚徒,在短暂的一生中,必须行善积德。
每当积累下能够为他人带来利益的善行时,手脚上的枷锁就会一件件脱落。
当所有的枷锁都脱落,生命迎来终结的那一刻。
人才能得到救赎,前往充满幸福的理想乡。
这也意味着,那些无法卸下枷锁的人,将永远无法获得幸福。
当时我虽然年幼,但已经理解了生存的意义。从那时起,为了走向“救赎”,我开始自律自己的行为。
见到心灵受伤的人就伸出援手,见到身体受伤的人就予以治愈,我将帮助他人作为了我最优先的任务。
一切都是为了前往理想乡。
都是为了从痛苦艰难的现世中得到救赎。
我相信自己有这个资格。
然而,这样的生活方式也招致了一些批评。
他们说,
“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解决问题”
“你只是安于旁观者的立场罢了”
或许确实如此。
不擅长纷争的我,不知不觉间就与纷争保持了距离。
这种性格,似乎并不适合作为这所“学院”的魔导步兵去战斗。
虽然拥有能够操控水之精灵力量,成为西比拉的资质,我才被征召至军中。但对于无法在前线战斗的我来说,大家投来的只有嘲笑和轻蔑的目光。
即便如此,我依然会奔赴战场。
作为水之西比拉而前往那里。
履行使命,积累善行。
为了到达救赎的彼岸。
Episode 2 持有者与羡慕者
不知为何……我能看到战场的流动。整个战场就像是流动的溪水一般,能从中看到走向胜利的方位。
“格兰蒂尼!你在干什么!还不赶紧去给那些先运来的伤兵治疗!”
战斗支援科的驻地处。在简单搭成的大型帐篷里面,卫生班的班长正对着梅亚怒吼着。
“可,可是!虽然从外表看不出来,这个人的内脏受了严重的伤……”
“这里没有时间给你挑三拣四的!你只用服从命令和规矩就行了!”
“是……是的……”
无数的伤兵,正被一个一个地送到这间远离前线的帐篷。
令她们身负重伤的,正是拥有漆黑的身体的异形怪物——天灾兽。
作为“学院”以及她们魔导步兵唯一的敌人,那些怪物即便面对初上战场的少女们也毫不留情。
在战斗支援科中,梅亚所属的卫生班被派遣到前线,为这些伤兵们治疗。
班长会如此怒吼着的缘故,倒也不止是因为斥责的缘故。
因为在这间已经被呻吟,悲鸣,还有痛苦的喊声所淹没的这个地方,没有这样的怒吼声是根本盖不过去的。
现在,说这里是第二个战场也不为过。
“好痛……好痛啊……!!我的手……手去哪里了啊!!?”
“请先冷静下来。由我为你治疗吧……”
这么说着,梅亚将负伤的少女的手与自己的手重合起来,渐渐地,少女脸上痛苦的表情平息了下来,呼吸也恢复了正常。
身为西比拉的梅亚所拥有的,正是水之精灵的力量。
虽然身为西比拉大家都各有各的使用方法,但是不喜争战的梅亚,则是完全将这股力量用于治疗之中。
作为大部分都由水构成的各类生物来说,水之西比拉简直就是再合适不过的治疗人选。
(可是……这孩子也已经无法回归战场了吧……)
尽管在进行着资料,梅亚仍因这无可争辩的事实而感到沮丧。
无论水之精灵的力量多么强大,“失去的东西也无法恢复”。
从肘部附近像是被咬断一样不见的左臂,再也无法复原。
“学院”中,无法战斗的人是没有容身之处的。
是回到故乡,还是流落于陌生的街头?
等伤势稳定后,少女大概就会离开吧。
这一点,梅娅也不例外。
然而,即便这样她也没有走上前线,而是继续留在学院。其原因正是她那极为强大的精灵力量。
这是只有百年不遇的奇才才能拥有的特权。
表面上看,梅亚的待遇可以说是羡煞旁人,然而在这座学员中,并非如此。
尽管才华出众,梅娅放弃战斗的行为在其他人眼中被视为“自保”甚至“逃避”。
正因为学院中的人们每天都在赌上性命战斗,所以不少人对于“明哲保身”的梅亚都很不爽。
“啊……!?”
“啊——抱歉抱歉。因为你跟个幽灵一样,我都没注意到你在这儿啊。”
梅亚被一名卫生兵的少女狠狠地撞在地上。然而撞了她的当事人,却只是低头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她,不屑地说着。
“那个……能不能请稍微注意一下……”
“哈?这么小声谁听得见啊!这里可是乱成一锅粥了,撞到人不是很正常吗?”
看着无言以对的梅亚,少女只是发出一声嗤笑,便匆匆走开了。
尽管拥有比任何人都强大的力量,梅娅却不善言辞,难以表达自己的意愿。这种态度似乎刺激了一些人的施虐心理,因此梅亚常常遭受这种三岁小孩一般的欺凌行为。
梅娅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不知是她努力不去在意,还是已经习惯了呢,她的脸上并没有显得特别悲伤。
“只要这“枷锁”还在……我只需履行我的使命就行了……”
她低声呢喃,望向远方。梅娅的眼中映照出仍在与天灾兽战斗的少女们的身影。
手握利剑长枪的步兵,整齐列队的弓箭手。每个人都运用着各自的精灵之力,在这战场上厮杀着。
梅亚在帐篷所在的小山丘上俯瞰着战场,那些士兵们在战斗中迅速变换阵型的模样,就如同溪涧中的流水般自然。
从山中静静流下的水,都是沿着由泥土和岩石形成的路径流淌的。
除了狂风、暴雨等异常情况,这本就是这是既定的自然规律。
然而,每当前线的指挥官发出命令,这水流就像被阻断一样瞬间扭曲,随之而来的便是人员的伤亡。
“为什么……明明她们应该和敌人不相上下的才对……”
实际上,正是因为指挥官的战术十分拙劣,才让这场战斗陷入胶着。
即使并不了解兵法,梅亚也能感受到这场战斗的节奏异常生硬。
“格兰蒂尼!别发呆了!快回去救治伤员!!”
班长的命令再次传来,梅亚慌忙开始继续治疗伤者。
她与生俱来的不仅仅是精灵的力量。
梅亚还具备像河流般分析战局的卓越洞察力。
然而,这一点在学院中无人知晓——甚至连梅亚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Episode 3 白墙的房间中
坚强什么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种事。我只要以我的方式活下去就行了。只要遵从这点就行。
这里是“学院”中的医务室。
以白色为主色调的石壁房间给人一种清洁感,梅亚正放松地坐在屋内的木制椅子上,对面则坐着一位年轻男子。
“身体或心理上有什么变化吗?”
“不……没什么特别的。”
“会做噩梦吗?”
“没有。”
男子一边窥视着梅亚的脸,一边提出几个问题,并在手边的笔记本上记录下她的回答。
他是学院常驻的医生。
每天在生死边缘徘徊的学院魔导步兵,大多是年轻的少女。
在残酷的战斗中受伤是家常便饭,但另一个问题却日渐浮出水面。
那就是心灵的创伤。
有些人虽然没有受伤,却无法再踏上战场。
有些人精神崩溃,无法再过正常的生活。
甚至有些人被疯狂吞噬,甚至敌我不分地发动攻击。
随着这间“学院”持续存续着,也有越来越多的人的心灵不堪重负,最终陷入疯狂。
少女们绝不是可以随意抛弃的存在。
在这个曾经一度毁灭过的世界里,虽然已经建立起了类似“学院”这样的设施,整个世界也在逐渐复兴,但大部分地区仍然处于未开发状态。
不管是文明的繁荣程度,还是人口的数量,都不及曾经文献中描述的过去时代一分一毫。
因此,年轻人——尤其是那些对精灵力量有适应性的少女们,她们的存在本身就非常珍贵。
为此,学院采取的对策是雇佣“心理医生”。
虽然他具备医生的一般技能,但他的专长是临床心理学。
通过定期对话,预防异常情况的发生,并帮助那些有征兆的人,这就是他的工作。
“梅亚。你现在还是不想上前线参加战斗,是这样的吗?”
“是的。我不适合战斗。即使参战,也只会给大家添麻烦……”
“嗯……虽然这么说……”
医生一边翻阅手头的资料,一边挠了挠头。
“作为西比拉,你的能力非常优秀。身体能力的评价方面也并不差。既然如此……”
“是的……”
“啊,抱歉。我不是在责备你。这是我的工作。如果你心里有什么困扰,我想帮你解决。”
“心理的问题吗……”
梅亚用手托住脸颊,做出思考的样子,但答案早已确定。
“没有任何问题。”
无论是课堂学习、训练,还是严酷的实战,虽然这里的环境并不轻松,但大家都是一样的。
虽然有时会受到其他人的欺负,但这些对梅亚来说几乎没有什么影响。
她的心中有一根名为信念的坚定支柱。
只是,如果在这里直接这么回答的话,可能会被理解为拒绝或放弃治疗。
梅亚明白这一点,因此在恰到好处地假装思考后,才回答了问题。
“……没有什么特别的。”
“是吗?那就好。”
医生露出温和的笑容,说完后再次在杂乱的桌子上翻找其他资料。
其实,他很清楚。
梅亚从入学以来的成绩、评价、人际关系等,能报告的所有内容都整理在资料中。
当然,也包括梅亚在学院中所受到的待遇。
(“这条路线的话”似乎真的有所不同啊……明明她的表情和举止没有一丝虚假的模样……明明怎么看都是个泰山崩于前而不动的优等生……外表看起来柔弱,内心却很坚强……但是,既然如此,为什么……)
如果她本人没有任何问题,那事情就简单了。
但是医生也不能就此放着不管。
因为如果对梅亚的欺凌变成日常的行为会让风纪混乱,而如果在这里让梅亚的精灵力量白白浪费,对学院来说是非常可惜的。
要解决这些问题,唯一的答案就是让梅亚上前线战斗。
医生并不是出于慈善目的在这里工作。他必须为学院的利益行动。
“我来这里后见过很多孩子,但像你这样内心坚强的孩子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是……在夸奖我吗……?”
“当然!你看,现在你的背也挺得笔直……真像我姐姐。”
“呵呵……老师的姐姐吗?如果是老师的姐姐的话,那我看起来得多大啊?”
“啊……说得也是。糟糕……我说了失礼的话。”
“请不要在意。其实我也觉得老师有点像小孩子呢。”
“诶,诶——?这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啊。”
医生露出夸张的困扰表情,梅亚则轻声笑了起来。
看着这个与年龄相符的少女的笑容,医生不由得放松了眼神。
(即使是如此端正的优等生,也会笑啊……和故乡街上的普通少女们没什么不同……但正因为如此,我不能忽视。)
医生温柔地注视着梅亚,直到她笑完,然后说着:“这是最后一个问题。”
接着,他问道:
“你的这份坚强究竟是从何而来?比如……父母的教导之类的?”
“不……我是孤儿。在设施里也没有人教过我这些。”
“这……真是失礼了。”
“没关系。不过……坚强吗……”
梅亚再次用手托住脸颊,陷入沉思。
这次不是假装思考。她的目光飘向了什么都没有的远方,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缓缓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
“可能,是为了被拯救吧……”
“为了被拯救?”
“是的。为了重生为真正的自己。”
“……也就是说,现在的你还没有被拯救?”
“是啊……我在寻找光明,不断挣扎着……”
梅亚直视着医生的眼睛,微笑着说道:
“因为这就是囚徒的命运。”
Episode 4 结果与牺牲
虽说铁杵终能磨成针,但是那些迄今为止牺牲的人们又该怎么办?他们明明都没有得到“救赎”啊?
各地对天灾兽的剿灭仍在进行着。
被派遣到各地的“学院”的西比拉,基本都完成了对应的任务。
然而,那顶多只能算是“完成”而已。
身为西比拉的精灵之力,也会因为其能力和部队作战的相性各有优劣,上升到部队层面就是对部队的战力有着很大的影响。
如果有那些常战常胜的精锐部队,那么反过来也就会有那些毫无战斗力的残兵弱旅。
其结果就是,即便同样是任务成功,部队的伤亡也会有很大的差距。
就算同样是歼灭十来只天灾兽,对于不同的部队来说,甚至会有几倍以上的伤亡差距。
当然,身为战斗支援科的梅亚被派往的,正是这样的战场。
今天,这场战斗极为惨烈。
由于在某座废弃村庄发现了数只天灾兽,一支部队前往了那里。
小队不费吹灰之力就消灭了敌人,便决定扫荡周围,清理怪物的残党。
然而,当她们踏入了废村深处,身为这座村子曾经的主要资源的废弃炭矿坑的时候,她们见到的,是多到数不胜数,仿佛已经将这座矿坑当成巢穴居住的天灾兽的大军。
敌众,我寡。不但如此还缺乏事先的情报。
更糟糕的,是众人还在狭窄,黑暗,无处可逃的矿坑中遭遇了敌人。
其结果就是,就连梅亚等人都来不及救治,这支部队就被彻底的吃干抹净——无人幸存。
之后,在战斗支援科的信息支持与及时的通信支持下,后续的部队歼灭了这里的天灾兽。事后,在这场战斗的报告中是这么写的——
“任务成功”
当结束了所有的工作,宣布解散的时候。
梅亚走在“学院”的宿舍走廊上,低头思考着。
这次战斗的部队其实练度并不差。
虽然有些人不认识,但是从作战开始之前的表现来看,她们应该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
然而其下场却极为凄惨。
梅亚想起那些散落在矿坑中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尸体,皱起了眉头。
(明明出身,国籍,年龄都大相径庭……她们肯定是有着远大理想才来到这里的吧……然而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功名未成就这样成了怪物的爪下亡魂,想必很不甘心吧……)
即便一支部队有实力,也不一定能够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天时,地利,人和,亦或是部队自身过于自信。总之,都可能成为理由。
然而,这次的任务却有一件事情是千真万确的。
那就是指挥的失当。
(本来这次的任务是不包括周边地区的调查的……然而指挥官却对这稀少的敌人感到不满,为了获得更多的战果才自作主张踏入了矿坑……而且我记得队伍里那两个用弓箭的应该都是高手……然而,在矿坑里这么狭窄的地方,恐怕她们也……)
不管再优秀的能力,还是体能,如果不能善加利用的话,那也毫无价值。
“学院”为了突出个人的能力,都是根据每个人的素养安排相应的课程的。
例如特化于战斗方面,亦或是支援方面的课程。
当然,梅亚并没有接受过系统的战术教学,然而她那敏锐的洞察力让她开始注意到了某件事。
如果,是自己来指挥的话——
“呐,你听说了吗?那个讨伐‘青之骑士’的作战。”
“我知道。就算是奥尔斯裘拉的大小姐看来也是空有其表啊。”
“别说了啦。最近不还是……”
只是擦肩而过,少女们的传言便传入梅亚耳中。
既然是梅亚都知道的名人来指挥的话,想必里面也应该都是精锐部队吧。
(如果这么留着枷锁而死的话……那就是只能留存于罪业之中了……这样的话,谁都不会得到救赎……我要做的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得到救赎应做的事情……)
梅亚握紧了手中的法杖。
就像是为了抑制住自己颤抖的双手一样。
Episode 5 那也是一种枷锁
我还是第一次说这么多自己的事情……怎么说呢,感觉如释重负。
“看你很累的样子呢。有什么苦恼的事情吗?”
“啊……不……什么都没有……”
“哈哈,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也会困扰的啊。别看我这样,我也是一名医生啊。光是看你的脸色都能感觉到不对劲了。”
“是,呢……其实,最近的几次任务结果都太过惨烈……不是受了重伤不治……就是……死无全尸……所以,说不定自己也会……”
“原来如此……”
男医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向低着头的梅亚伸出了手。
梅亚瞄到了那只手,抬起头来,她看到的是正对她露出微笑的医生。
“今天我们去外面谈吧。对了……中庭如何?”
这么说着,医生带着梅亚来到了研究楼外面,被C字形的楼宇所围着的,一个小小的中庭。
对于这个几乎都是刀口舔血的生活的“学院”来说,也许些许的治愈还是必须的。这间中庭的花坛虽然朴素,但也可以看得出经过人手亲自整理。
“啊……是花朵……”
“嗯?梅亚你喜欢花吗?”
“不,倒不算是特别喜欢……只是,我已经很久没看到花了……”
“这么说也是啊。啊哈哈,毕竟我平时就在这里工作,都看习惯了。”
“是呢……说了这种怪话……真不好意思……”
“才不是呢。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对某样东西感兴趣的样子,不如说我还很高兴呢。”
“老师……”
梅亚就像是泄气的气球一样,轻轻地呼了一口气。直到这时,她才注意到自己居然松了一口气。
她不明白对眼前的这名比自己年长的异性所感觉到的,到底是恋爱,亦或是憧憬。
然而,就像是西比拉这种存在本来就不是一开始存在于这世界上一样,梅亚在与眼前的这个人说着各种不着调的话题的时候,她的心中便像泛起了阵阵涟漪。
“其实,以前你说的那句话……我一直都很在意那是什么意思来着。”
“话?”
“你不是说过吗?你能够如此坚强的理由,是为了得到救赎——总感觉有点哲学色彩呢。”
“啊啊……”
那正是梅亚最为本质的东西,是梅亚之所以能活下去的,身为人的根基。
迄今为止,她都从未暴露出自己这最本质的模样,从未与他人说出过这心底最深的秘密。
然而,不知是不是经历了几次接连不断的残酷任务呢,她的心灵已经变得无比脆弱,在这名男人面前的话,也许便能敞开心扉说出来吧。
“……其实,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们,并不是真正的‘活着’的……我是这么想的……”
“哦……”
“真正的世界——那是充满幸福的理想乡,是不属于这里的另一个世界。现在的我们只不过是还在被选别的存在……只有有资格的人,才能够进入理想乡。”
“这就是你之前说的‘囚人’的意思吗?”
“是的。我们生来就是带着沉重的枷锁过活,而通过为他人奉献,就能减轻一点枷锁。而当我们解除了全部的枷锁,而这虚假的生命也走到终点之时……理想乡的大门将会为我们敞开,让我们重获新生。”
“是吗……这就是你的生死观,对吧?”
“您要这么理解也没问题。”
这么说这的梅亚,她的眼中无比清澈。
并不是被谁强迫的样子,也没有一点迷惘。
她就像是天经地义一般,深深地相信着这点。
男人看着如此纯粹的她,不禁感到了一丝危险,同时却又觉得无比美丽。
“我明白你的生死观了。那么,能够告诉我你的这份坚强,究竟从何而来吗?”
“……简单来说,为了他人而行善积德,就是我活着的意义。所以,我不想让别人感到不快,或者伤害别人。因为这样的话,就只会离理想乡更远了。”
“我稍微有点懂了,这就是你为什么一直坚持‘不战斗’的缘故吗。”
“可以……这么说吧。”
几乎整个“学院”的学生,特别是梅亚相关的报告和资料,都会送到男人这里。
从教官的评价,到其他西比拉的闲言碎语。
虽然梅亚身为西比拉的强大实力得到了众人的认可,然而明明有着这股力量却不去使用的行为也招致了不少非议。
而这一切,全都是由于梅亚自己独特的生死观所致,这就产生了巨大的矛盾。
明明是为奉献他人而做的行动,结果却得不到他人的认可。
梅亚的行为在男人看来,与其说是奉献,不如说已经是扭曲的信念了。
“如果,人在所有的枷锁解除之前就死去的话会怎么样呢?”
就在男人打算这么问的瞬间。
梅亚露出了一副仿佛雨后天晴一般的灿烂笑容,打断了男人的发问。
“老师,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多,感觉清爽多了。真的非常感谢。”
Episode 6 逐渐逼近的毁灭
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再这样下去的话只会造成更多的牺牲和悲伤……拜托了,听一听我说的话啊……
通过与医生的交谈初次展露心扉的梅亚,得到了极其宝贵的经验。
那就是得到他人肯定,从而获得的自信。
对她来说,自己一直坚信着的理念只要能让他人接受,对她来说,就已经算得上是“认可”了。
这是她从未经历过的感情。
这是她怎么都无法找到替代品的幸福感觉。
食髓知味的她,越来越沉迷于这种感觉无法自拔。
为了证明自己是正确的,为了让自己距离心中的理想乡,焦急万分的她,反而开始渐渐地偏离自己迄今为止所遵循的生存方式。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不好意思……我能提点意见吗?”
在军帐中,准备参加任务的西比拉的少女们正齐聚一堂。
直到刚才,指挥官还在和差不多一百来人在一起讨论的时候。
梅亚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为什么区区一个卫生兵会突然站出来插嘴?——周围的人都因为震惊而一言不发。
“……说吧,梅亚·格兰蒂尼。”
“非常感谢。我就直说吧。指挥官大人的这个作战,毫无疑问会以失败告终。”
全场哗然。
既有怒目而视,表示不解的人,也有无法理解,甚至以为梅亚已经疯了的人。
指挥官的额边已经暴起青筋,然而她还是装作冷静地向梅亚质问到。
“哦……那么你有什么高见?”
“直接正面突破水门太危险了。就算哪里年久失修,那也是沿着地势建立起来的水道。敌人居高临下,万一从上方发起伏击的话……”
这次的战场,发生在“学院”还有梅亚所在的水之国之间的一个小国家,梅斯。
驻守于这里的特务兵从四天前就失去了联系。
如果不是爆发了自然灾害或者内乱的话,那肯定是遭到了天灾兽的袭击。
不过,虽然只是个小国,但还是有基本程度的防卫设施的,所以在驻军抵御袭击的时候,必须快马加鞭前去救援。
这时,认为走正规的大路会耽搁时间的指挥官,便决定沿着已经干涸许久的人工河道急行军前往目的地。
“那你说要怎么办?”
“就算会耽搁少许时间,我们还是从河道旁边的森林通过吧。现在最重要的,是安全抵达梅斯才是。”
听着梅亚的发言,指挥官长叹了一口气,接着皮笑肉不笑地回应了梅亚。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不需要担心这些。因为这场战斗打头阵的是我直属的不对。就算对方在水门对面严阵以待,只需将计就计突破便是。”
或许因为这次是小国家的危机,这次的部队是由多个队伍所组成的,各个兵种的混成部队。
虽说有点偏袒的意思,但是打头阵的确实是指挥官直属的部队。
看着胸有成竹的指挥官,梅亚的一句话却彻底让她脸色骤变。
“恕我直言……这是不可能的……”
“你说……什么……!?”
“其实,前几天我已经见过你们演习的样子了……老实说,部队之间的连携还不够充分……如果前头的部队崩溃的话,就会像雪崩一样波及到后面的部队……”
“区区一个卫生兵……说的好像很懂的样子啊……?”
“我……我看得出来的……!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明……”
“啊?你小子不会是想说是凭感觉得出的结论吧?真亏我被你唬的一愣一愣的啊!?”
很快,疑问便变成了谩骂。
梅亚在军中的形象,可以说是恶名远扬了。
明明拥有强大的精灵之力却拒绝参加战斗,不但如此,“学院”还容许了她的要求。
迄今为止,梅亚一直都表现得毫无主见,仿佛对一切都毫不关心的样子,然而这样的她却在众人面前提出了意见。
像她这样的发言,很容易被人理解成对他人的一种侮辱。
在这里,几乎没有人站在梅亚这一边。
“我说你啊,从刚才一直在说什么傻话啊!?”
“要是乱说话导致军心大乱,你要怎么负责!”
“说到底你根本就不懂军事知识吧!”
顿时,谩骂声像是决堤一般涌出。
虽然梅亚试图反驳,但是这点微弱的声音又能有什么意义呢?
“明明一直都躲在后方,一直山高皇帝远地看着我们在前线拼命!”
只是这句话,就让梅亚再也说不出话来。
看来就算是据理力争,眼前的这些人也不会听的吧。
“——都给我安静!!”
怒吼声响起,瞬间,众人静了下来。
指挥官张开双手示意大家冷静下来,接着用异样冷静的语调向着梅亚说到。
“各位,很快就要出发了,都冷静一下。作战仍然维持不变。大家各自回到自己的队伍,之后就出发。明白了吗,格兰蒂尼?”
“是……”
即便一心为了他人而行动,也并非每次都能保证是有益的。
对于几乎是盲目地遵循着自己的生死观念活着的梅亚来说,一直坚信着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
为了追寻着“救赎”,为了当一个“善人”,梅亚回避着一切的冲突,将一切的麻烦抛之脑后,只是一个人躲在远处,躲避着种种麻烦和事端活着。
然而对他人来说,这简直就是再利己,再自私不过的恶行。
梅亚并不明白,那些试图逃避一切的人,和试图抓住一切希望的人,是注定无法相容的。
此时此刻的她在旁人看来,那便是比任何人都还要邪恶的“恶人”。
Episode 7 积累的善行
果然从最初就该这么干的。能够拯救大家……能够拯救我自己的方法,只有一个……
梅亚的预想,以最糟糕的状况变成了现实。
当部队来到了水门前,迎接着她们的正是漆黑的怪物——天灾兽。
那些仿佛模仿着这个世界的生物却并不完整的天灾兽,咋看之下就像是用四肢奔跑的兽型生物。
然而,它们身上却有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异形感,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它们绝非寻常之物。
宛如倒竖的毛皮一样的躯干所连接着的,是结构近似于人头的头颅,在眼窝的位置则长着数颗正蠢蠢欲动着的复眼。
仔细一看,趴在地上的四肢也不是野兽的蹄爪,而是拥有五只手指的,某种十分相似的东西。
而这些怪物,就像是违反了所有的法则一样,不分上下左右地扭曲着四肢挥舞着,向着这里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
气势正盛的先头部队从容应对,在大概打倒了十来只怪物的时候,地狱便从此开始。
被砍翻在地的天灾兽的肉体之中冒出了某种黑色的液体,沿着旧河道从上游流了下来。
本以为是血液的众人,就在踩上去的瞬间,少女发出了惨叫声。
“呀啊啊啊啊啊————————我,我的脚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漆黑的液体,正是远超一切已知范畴的,足以销金蚀骨的强酸。
即便再坚硬的靴子也在一瞬间被融化,众人的脚底板在腐蚀皮肤的浓烟中,化作了血水与腐肉。
本来,天灾兽不应该有这样的能力的。然而,这群袭击梅斯的个体,却获得了其他个体所没有的能力。
在肉体被腐蚀烧焦的味道开始弥漫的战场之中,更加残酷的现实正向梅亚她们袭来。
正如同梅亚她们是由“学院”的西比拉组成的大部队一般。
她们的对手,也是由天灾兽所组成的“大部队”。
最初她们打倒的十来只,只不过是斥候部队罢了。
向远处望去,漫山遍野的天灾兽正跨过水门,向着这里逼近。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快撤退!!先后退重整阵型!!”
“不行了!!后方已经被它们包围了!!”
要是小心翼翼地击破它们,周围很快就会被酸液所包围。
如果想逃避酸液,试图脱离阵型的话,立刻就会被怪物撕碎。
很快,战场就变成了一片地狱绘图。
“这真的……是现实吗……?”
梅亚等人所在的战斗支援科在距离大部队稍远的地方跟随着。即便已经目睹了如此惨状,也未能接受这眼前的景象。
那些怪物们就像是已经吃饱喝足的狼群一般,肆意的拨弄着眼前的这些猎物。
“必,必须请求支援——!”
这时,其中一名卫生兵回过神来,即将将这眼前的惨状传达出去的时候。
“绝对不行!!”
卫生班的班长大吼着。
这是显而易见的。就连前面这些最为善战的西比拉都陷入苦战的话,那后面那些远不如她们的部队就算顶上来,也难逃毁灭的命运。
本来,她们也只应该在远处观望着这一切的。
即便如此,聚集在这里的众人,不分才能的高低,都是因为有一技之长,才来到这座“学院”的。
而她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从天灾兽手中保护自己的故乡,拯救人类。
虽然成功率不高,但是对她们来说,舍弃前方正在惨叫着的同伴,赶紧撤退才是上上之策。
然而,她们的信念却不支持她们这么做。
她们和梅亚不一样。不,应该说,正是因为各自的信念不同,才不允许这么做。
“……队长。”
“是吗……你们,做好觉悟了吗?”
“大干一场吧!”
“肯定还有一丝可能的!!”
片刻,包括卫生兵在内的战斗支援科的人们团结了起来,向着化作地狱的战场踏出了步伐。
梅亚一人站在原地,试图大喊着,阻止她们的行为。
“大家等等!这样下去的话都会死的!!”
“梅亚……”
一名在卫生班中,极其敌视梅亚的少女转过了头,向着梅亚回应。
挂在她脸上的,不是一贯以来的轻蔑模样,而是一副达观的笑容。
“你就赶紧逃吧。逃得远远的,去向大家报告。虽然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天灾兽……不过如果是奥蕾莉亚大人的话,总会有办法的。”
“怎么会!为什么要自行选择去送死!这是不行的!你们还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啊!!”
“就像你一直‘逃避’着那样,我们也有不能够‘逃避’的理由啊。”
“就因为这样的理由……!”
“啊……啊……我不知道到底想过多少次了吧。如果我也能有你那样的力量的话……。那么,后面就拜托你了……”
就连“即便如此”都还没说出口,梅亚的声音就被少女们的战吼声淹没了。
利用精灵的力量牵制敌人,创造出掩体,拼尽全力奋战了片刻之后,这股战吼声也渐渐地被惨叫声所覆盖。
“为什么……?”
为什么大家都必须死在这里?
为什么大家都要选择去死呢?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枷锁还没有从她们身上移去……”
梅亚为同伴的死而感到悲伤。
为同伴的死而悲叹。为同伴的死而忧虑。为同伴的死而怜悯。
然而这股从心底里涌出的感情的源头,却与那些死去的同伴们,从根本上不一样。
梅亚悲伤的缘故,是因为她失去了值得重视的他人。
梅亚悲叹的缘故,是因为自己未能完成自己的使命。
梅亚忧虑的缘故,是因为眼前的同伴们未曾得到救赎便就此逝去。
梅亚怜悯的缘故,是因为那些愚者们仍未抵达理想乡便就此消逝。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哦……”
梅亚低着头,向着不存在的地方自言自语。
“只要还活着的话,肯定能够积累善行……的……只要一直奉献到生命燃尽为止……肯定能够……到达那个理想乡的……没事的……由我来帮助大家吧……”
梅亚高举手中的法杖。
法杖中的宝玉,伴随着精灵的力量发出了光芒。
那光芒,与平常见到的暗淡光芒不同,散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下一刻,宛如开春时节的细雨一般,轻柔的雨滴降落到了这地狱般的战场之中。
“没关系的……已经……没关系了……”
与闪耀着光芒的宝玉成对比的,是向着无垠虚空念叨着的梅亚那渐渐失去光彩的眼瞳。
由于在短时间内将精灵的力量爆发到了极限,身为力量载体的梅亚的人性也开始了崩坏。
人如果失去了理性和知性,那所剩下的,便只有“信念”了。
“正正正正正正正正正确的人是我……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的人是你们……听我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命令……”
战场漂泊着倾盆大雨。
不论是露出痛苦表情挣扎着的人,抑或是趴倒在地肉体正被无情腐蚀着的人,或者是仍旧在拼死抵抗的人。
那些西比拉们的身体,就像是天上穿着丝线一般,就像提线木偶一样站了起来。
即便那是完全无视了自身的移植,即便肉体已经残破不堪,无法行动,血流不止,已经开始崩坏——
“只要跟着我的指挥行动,肯定能够打倒敌人。所以,大家请听从我的指挥。”
一瞬间,梅亚像是取回理智一般如此说着,接着,少女们的身体就像是提线木偶一般开始了行动。
与刚才的混乱简直判若两样,面对天灾兽的猛烈攻击,少女们就像是精密的机械一般,维持着阵型与天灾兽交战着。
一旦面对怪物的集群攻击便用背部组成圆阵抵御,一旦怪物试图聚集起来便解散开去追击敌人。
少女们的阵型便宛如盛开而又凋零的花朵般变换着,却又带着一股了无生机般的感觉行动着,即便承受着酸液腐蚀,利爪撕咬,也仍持续战斗着。
她们不停不息地战斗着——被这么活生生地操纵着。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啊啊啊啊!!”
“已经受够了啊啊啊!!”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身体——!?”
自己的身体正以并非自己的方式强行战斗着。
为了与超脱常人范畴的天灾兽对抗,动作变得极为夸张,即便是从死角发动的攻击,也会被强制扭转关节,以用剑挡下攻击。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前呈现的,是宛如集体舞一般曼妙而美丽的阵型身姿,以及完全分不清是人抑或是野兽的惨叫漩涡。
在这化作舞台一般的战场中,只有梅亚像是这场演出的指挥者一般,沉浸着,喜悦着。
这样的话,大家就不会白死了。
为了国家,为了人们,我成功地帮助她们积累了善行。
大家肯定……不,是绝对能够前往理想乡的。
这样也证明了一件事。
那就是——正确的人,是我。
与信念或者生死无关,这是梅亚第一次成为了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存在。
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却并未注意到,她已经迷失了自我。
失去了人性,在不经意间将自己一直带着的假面具剥下之时。
她暴露无遗的欲望,彻底染透了这个战场,持续亵渎着一切的生命。
既然都已这样拯救了他人。
既然都已这样积累了善行。
——那么,“救赎”也必将降临于自己身上。
Episode 8 梦醒时分
这样我就能前往了……前往属于我的幸福的归宿。我肯定……是为了这一刻才活到现在的……
“——真遗憾,她已经不行了。”
身披白银铠甲的女子淡淡说着,似乎并没有感到多么遗憾。
“是我太天真了……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一个看起来与战斗无缘的瘦弱年轻男子低声回答到。
他的脚边,躺着失去意识的梅亚。
“不必自责。这里发生的事,对我们来说也是意料之外。不过,她那能随意操控他人的精灵之力……真是可惜啊。”
“那个……我有一个想法。这一定能为学院尽一臂之力的。”
“那就交给你了。随你处置她吧。”
“非常感谢。”
简短交谈后,铠甲女子和她手下的士兵们离开了。
战场上什么也没有留下,甚至连尸体和遗物都没有回收的必要,只余下一片寂静,任由时间风化一切。
曾经是梅亚·格兰蒂尼的存在,被带往了某个未知的地方。
——
————
梅亚做了一个梦。
一个关于她失去双亲后,被送往孤儿院的梦。
孤儿院里有许多与她境遇相似的朋友。
他们一起生活、一起玩耍,虽然年幼,却也幻想着未来长大成人的自己。
尽管生活简朴,但梅亚最喜欢的是那小小花坛里朴素绽放的花朵。她和朋友们一起照料这些花,那是她最快乐的时光。
然而,朋友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
独占玩具的波尔卡,
逃避打扫任务的科里,
试图逃离孤儿院去往城镇的尤可。
梅亚无法忍受这种不告而别的孤独,有一天她问院长,得到的回答是:
“他们去了个幸福的地方。”
梅亚说服自己,这是一件好事。
即便夜晚偶尔传来的孩子的尖叫声,她也假装听不见。
一边想着“下一个可能就是我。”,一边慢慢入睡的梅亚,她的身体颤抖着,不知是感到了恐惧呢,还是期待呢。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总有一天自己也能去往那个幸福的地方。
梦终于结束了,梦境与现实的界限变得模糊。
梅亚感到一丝安心。
啊,终于可以去往理想乡了。
————
——
学院的地下深处,有一个只有少数人知道的房间。
这个被遗忘的空间据说是学院前身组织在一百多年前留下的东西,在那里面,摆满了与时代不符的设备。
几盏以蒸馏酒精为燃料的灯排列着,微风吹过,灯光摇曳。
摇曳的灯光映照在房间中央的巨大玻璃容器上。
圆柱形的玻璃容器中装满了水,隐约可见有什么漂浮其中。
纤细的四肢,光滑的肌肤,深蓝色的长发。
肌肤上附着细小的气泡,随着心跳微微颤动着。
玻璃容器中装着的,正是西比拉的少女梅亚。
“即使已经破损,她作为容器的使命还未结束……”
年轻男子低声自语,伸手触碰玻璃侧面安装的喷嘴。
他掬起一滴如蒸馏酒精般滴落的水,像品尝甘露般含入口中。
“就快完成了……从强大精灵之力中提取的奇迹之水……只要喝下它,不仅是西比拉,任何人都能获得战斗的力量……呵呵呵……你会为大家感到高兴吧,梅亚……”
那本该以死亡为代价换取的、通往理想乡的车票。
至今仍未交到任何人手中。
梅亚既不被允许生,也不被允许死,
就这么在漫长的梦境中徘徊着。
手脚被枷锁束缚,追逐着永远无法触及的救赎之梦。